止汗劑體香膏造成乳癌的謠言｜吃冰淇淋會導致溺水？經典邏輯謬誤案例 x 止汗劑與體香膏的作用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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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最近還好嗎？
隨著春天的到來，氣溫逐漸回暖，感覺夏天彷彿也在不遠處呼喊著我們。
一想到夏天（或暖和的氣溫如果夏天還太遠的話），流汗或者是因流汗而產生的異味，相信是不少人會擔心的問題。這個時候，使用止汗劑，可能是很多人會想到的選擇之一，而另外一個常常跟止汗劑聯想在一起的產品：體香膏（劑），應該也是很多人會想到，可以避免異味的選擇之一。
但是，平常有沒有在使用體香膏這件事，似乎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國家之間，有著微妙的差異。
根據統計資料庫公司 Statista 的數據顯示，單單光是 2020 年，全美國就有將近 3 億人使用體香膏或止汗劑。除此之外，另一個來自 CivicScience 網站 2021 的統計數據亦顯示，在 2,166 名美國成年人中，僅有 11% 的受訪者，是不使用體香膏或止汗劑的。
這些資料數據也與我在美國的生活經驗相符合，我自己身邊的朋友們，來自美國、南美洲、或是歐洲的同學，都有很大的比例平常有在使用體香劑。我問他們，你們為什麼會使用止汗劑或體香膏呢？他們的回答也很直接：「不然身體會有異味呀。」
然而，我自己身邊的亞洲國家朋友們—— 臺灣、韓國、日本與中國，幾乎很少人會定期使用體香膏。在美國，不少人會定期使用體香膏，而他們使用相關產品的頻繁程度，甚至就和刷牙洗臉一樣，屬於每天早上個人清潔 routine 重要的一部分。
那麼，為什麼體香膏可以去除異味呢？為什麼止汗劑可以幫助我們停止流汗呢？止汗劑和體香膏又有什麼差別呢？
除此之外，說到止汗劑和體香膏，不曉得大家有沒有聽過一個謠言呢？一個很久以前在網路上謠傳的說法—— 科學家們發現，使用止汗劑會造成乳癌？！
這個謠言又是怎麼來的呢？為什麼這個說法即使有所謂的科學證據，卻還是被認為是謠言呢？
最後，藉由止汗劑與乳癌這個例子，我想要跟你簡單分享，美國生醫博班裡面我們平常的訓練方法—— 我們是如何去獨立思考，如何去判斷「什麼樣的科學證據是薄弱的、什麼樣的論述是站不住腳的」呢？
希望今天這篇文章，能夠帶給你一點不同的思考與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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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汗劑與體香膏的作用原理是什麼？
雖然止汗劑與體香膏常常被聯想在一起，但是這兩者，其實是不一樣的東西，具有不一樣的目的。
體香膏（deodorant）的目的，是要去除身體的異味，這個異味的來源，最主要是透過我們腋下的細菌，分解汗水以後所產生的。因此，除了可能會有類似香水等香氣物質外，體香膏內主要會有像是：酒精、對羥基苯甲酸酯（parabens）⋯⋯等，可以殺死或抑制細菌生長的物質。
而止汗劑（antiperspirant）的目的，則是要去阻止流汗的產生。因此，止汗劑內最重要的成份，便是其具有鋁鹽化合物（Aluminum-based compounds），這個鋁鹽化合物，會在我們的皮膚表面形成一個暫時的塞子，堵住汗腺，進而達到阻止流汗的效果。
不過，雖然體香膏與止汗劑是兩種不同的東西，但是目前市面上也有不少產品是所謂的二合一，也就是同時具有止汗與體香的成分與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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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汗劑會造成乳癌的謠言是怎麼來的？
1995 年，在那個網際網路才剛剛開始流行的年代，一封標題為「BREAST CANCER PREVENTION」的電子郵件，在網路上流傳著。這封郵件的前半段內容寫著：
「I just got information from a health seminar that I would like to share.」（我剛剛參加完一場健康研討會，我想要分享一個剛剛得到的消息。）
「The leading cause of breast cancer is the use of anti-perspirant.」（造成乳癌的最主要原因是使用止汗劑。）
信件後面的詳細內容我就不貼上來了，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這裡看看。由此可知，這個謠言，至少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存在了。
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說法呢？
有些科學家們認為，因為止汗劑體香膏裡面含有前面跟你提到過的，對羥基苯甲酸酯（parabens）或是鋁鹽化合物（Aluminum-based compounds），而這些物質一旦被人體皮膚吸收以後，可能會在人體內造成一種類似雌激素賀爾蒙的效果，最後導致乳癌的產生。
這些科學家們，進而提出了一些所謂的科學證據來支持這個說法，這些證據甚至還被發表在學術期刊上。
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其中的一篇文章，並且讓我跟大家解釋說明，為什麼這些所謂的科學證據很薄弱？為什麼這些論述會被認為是網路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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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生醫博士班訓練獨立思考的方式
2003 年，發表在 《European Journal of Cancer Prevention》學術期刊上的這篇文獻，是第一篇研究關於「腋下除毛並使用止汗劑／體香膏與乳癌之間的關係」的文章。
該文章的作者詢問了 437 位乳癌的存活者，並且調查他們使用腋下除毛止汗劑與體香膏的頻率與習慣。底下我們就以為這篇文章為例子，來跟大家分享—— 為什麼支持使用止汗劑造成乳癌的證據，是站不住腳的呢？
首先，我們來看看該文獻的第一張圖（Fig. 1）。這張圖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在美國，止汗劑體香膏的銷售量，與乳癌的發生率，有著高度的正相關。
Reference: McGrath KG. An earlier age of breast cancer diagnosis related to more frequent use of antiperspirants/deodorants and underarm shaving. European Journal of Cancer 2003; 12(6):479–485.
不曉得大家是不是馬上就注意到這張圖的謬誤了呢？
沒錯，這就是統計邏輯上最經典的因果謬誤—— 相關不代表因果（Correlation does not imply causation）。
也就是說，當兩件事情有高度相關時，並不代表兩件事情有因果關係；甚至有可能，兩件事情事毫無相關的。舉例來說，冰淇淋的銷售量與溺水死亡的人數，我相信絕對有著高度的正相關，但我想應該不會有人認為，吃冰淇淋會導致溺水死亡吧。
接下來我們來看看這篇文獻的第二張圖。這張圖是作者詢問了 437 位乳癌的存活者，他們「使用腋下除毛止汗劑與體香膏」的頻率為何？
Reference: McGrath KG. An earlier age of breast cancer diagnosis related to more frequent use of antiperspirants/deodorants and underarm shaving. European Journal of Cancer 2003; 12(6):479–485.
在這個圖中，MAX 代表最頻繁使用、MIN 是最不常使用、NON 是從來沒使用，Bar 上面的數字則是代表被診斷出乳癌的平均年齡。因此，這邊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越常使用腋下除毛止汗劑或體香膏的女性，越容易導致乳癌的產生。
大家不曉得有沒有發現，這個實驗存在有一個嚴重的漏洞呢？
沒錯，這個實驗沒有控制組。
也就是說，這個實驗只調查了得到乳癌的女性，並沒有包含健康的女性。換句話說，如果我們想要知道使用止汗劑會不會造成乳癌，正確的實驗設計應該是：詢問健康女性與罹患乳癌的女性，兩邊使用止汗劑的比例為何？這一個應該才是大家比較想要知道的吧。
而且這個實驗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是—— 頻繁使用腋下除毛止汗劑的女性組別（MAX 組），他們的青春期月經是最早開始的（平均 12.26 歲）；而我們知道，初經早開始這件事，事實上，早已普遍被認爲是乳癌的危險因子之一。
如何去排除這樣解釋的可能性，這個研究也沒有給出任何的說法。這也再次顯示了，這個研究文獻的薄弱之處。
上面跟你提到的，是使用止汗劑會造成乳癌的證據。
接下來，我們換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看認為使用止汗劑不會造成乳癌的證據，我們來比較看看，哪邊的證據比較站得住腳？
為了要調查到底使用止汗劑體香膏會不會造成乳癌，來自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的研究團隊，詢問了 1606 位女性—— 其中 813 位為被診斷出乳癌的女性， 793 位為沒有乳癌歷史的女性—— 他們使用腋下除毛止汗劑與體香膏的比例與頻率為何？
該研究的結果最後發表在 2002 年的《Journal of the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學術期刊中。研究結果顯示，使用腋下除毛止汗劑與體香膏，並不會造成罹患乳癌的風險。
很明顯地，比起一開始跟你提到的研究文獻，這份研究文獻的結果證據可信度是比較高的，原因在於—— 這份研究具有足夠多的樣本數，而且實驗設計上具有好的控制組。
除此之外，在 2006 年，來自伊朗的另外一個研究團隊，也針對用乳癌與止汗劑體香膏之間的關係，進行研究調查。
伊朗團隊總共調查了 104 位女性—— 54 位罹患乳癌的女性，與 50 位健康的女性—— 詢問他們是否有使用止汗劑？
結果發現，51.8% 的乳癌女性有使用止汗劑，而 82.0% 的健康女性也有使用止汗劑。這個結果再一次地顯示了，使用止汗劑這件事，並不是造成罹患乳癌的風險因子。
（另外這篇研究同時也顯示，家族歷史與是否有使用口服避孕藥，才是造成乳癌的真正風險因子之一。）
不同的研究團隊、不同的國家地區、足夠的樣本數量與好的控制組，這些資料都在在指出了類似的結果，即：使用腋下除毛止汗劑與體香膏，並不會增加罹患乳癌的風險。
Photo by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on unsplash.
今天的這篇文章，透過關於乳癌的網路謠言與一些簡單的科學文獻，跟大家一起分享，如何去「判斷科學證據真偽的思考過程」以及「獨立批判正反兩方所提出的證據」，這些過程，都是我們平常美國生醫博班的日常訓練之一。希望這篇文章可以帶給你一些收穫與想法！
最後，美國國家衛生院 NIH 旗下最大的研究所—— 國家癌症研究所（National Cncer Institute）也針對止汗劑／體香膏與乳癌之間的關係，有一個完整的專文介紹。
該專文很客觀地詳述了正反兩方的證據與說法，並且內文很清楚地指出：目前並沒有足夠的科學證據顯示，使用這些產品會與乳癌產生關係。
那篇文章的連結在這裡，大家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唷！
謝謝你看到最後！關於止汗劑體香膏與乳癌、或者是其他網路上的謠言，有哪些是你想要知道或者是好奇的嗎？歡迎在底下留言／私訊給我，告訴我你的任何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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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
U.S. population: Usage of deodorants / anti-perspirants from 2011 to 2024, Statista, Jun 23, 2022.
Interest in Natural Deodorant Grows in Popularity, Laurnie Wilson, March 1, 2021.
David Mikkelson, Do Anti-Perspirants Cause Breast Cancer?, Snopes, 2000.
Antiperspirants/Deodorants and Breast Cancer,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2016.
Is Deodorant Harmful for Your Health?, Health and Wellness Newsletter, Penn Medicine, 2019.
Stephanie Watson and Laura J. Martin, Antiperspirant Safety: Should You Sweat It?, WebMD, 2011.
THE BIOLOGIST｜紐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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